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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星辰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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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旖夢長年累月都受著血脈沖突的折磨。

她太疼了。

因此爹爹總會尋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討她歡心, 逗她笑。

她知道孤鸞山上有會跳舞的樹葉、流沙河底有會吐忘憂泡泡的無慮魚、天真湖邊有吃了只要說謊就會尾巴變長的真言草、人間界有很多能夠讓人捧腹大笑的話本……

她認識的都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,而跟修行有關、正經需要了解的,她腦子裏完全沒太多印象。

剛出來的時候她簡直是白紙一張, 這段時間跟著書靈惡補了許多知識,也看過一些天地靈物圖譜, 然而此刻回憶起來,眼前的火苗跟圖譜上的都對不上。

它長在一塊紫色的小瓦片上, 火光如豆,忽明忽滅, 蘇旖夢懷疑她打的噴嚏, 就能直接把那火給吹熄了。

在問話時, 蘇旖夢已經把頭探了過去,想試試小火苗的威力,結果被書靈蹬了一臉。

書靈:“這是星辰墜落時形成的星辰火,你身下這些碎片,都是星辰碎片,此處,曾墜落過一顆星辰。”

“星辰火火焰力量很強, 你別看它小……”書靈筆尖兒一頓,“星辰火在下界是不能燃燒的,它能堅持到現在, 想來是因為這裏有天河水滲出的緣故。”

見蘇旖夢仍是一臉茫然, 書靈只能一一解釋起來:“我們這裏是下界,也可以理解為通天河下游,下界靈氣稀薄, 唯有靠近通天河的地域靈氣會充沛許多, 但是天河水不是無時無刻都會往下流的, 只有特定的時間才會出現,萬相宗能成為天級宗門,就是因為它所在的位置,曾有天河水灑落。”

“我懷疑星辰墜落,使得上界天河出現了一點兒漏洞,才會導致些許天河水溢出,因為數量稀少還未被外界修士發現,結果被這群蝙蝠撿了便宜。”

書靈繼續寫:“書上沒有一字一句寫出來的東西,我只能根據我對這片天地的了解來推測,你別小看這火苗,它是排名前三的天火。”

“你碰一下,就灰飛煙滅了。”

它寫得起勁,剛停筆就看到蘇旖夢居然用頭去頂火苗,登時又驚又怒:“你到底有沒看我寫的字!”以前總覺得寫就行了,如今倒希望蘇旖夢神識快點兒變強,到時可以直接神識聯系,免得她老是這麽心不在焉。

它筆頭都要寫禿了,結果她居然還在玩火。

蘇旖夢只是輕輕碰了一下小瓦片,然後,那黃豆大小的火苗居然就飄到了她腦門上。

她頂著一簇火,直直豎著,感覺自己好似變成了一根又細又長的蠟燭。

蘇旖夢:“你說什麽,灰飛煙滅?”

書靈:……

它呆了呆,有氣無力地寫:“你沒事?有沒哪裏不舒服?”

蘇旖夢搖頭,頭上那點兒火星子都比之前亮了一些,將她腦袋四周都罩出了一點兒光圈,顯得整條小蛇都很有佛性。

書靈一臉無語,默默寫道:“你這樣不聽勸,遲早要出事。”

蘇旖夢想了想說:“也不知為什麽,我看到這小火苗就很親切,擔心它快熄滅了,就想幫幫它。”她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麽幫,第一反應就是將小火苗給帶出水底,本意是將小瓦片頂起來,哪曉得小瓦片還沒挨著,火苗居然跑到她頭上去了。

頭頂火苗的蘇旖夢有點兒發熱,好似整個泡在溫泉裏,被熱氣熏得面紅耳赤,腦袋微暈。

以至於一道細弱的神識出現在她識海時,蘇旖夢都沒半點兒抗拒,讓那神識穿過屏障,進了她的靈府識海之中。

等到識海內飄起了一朵小火苗,蘇旖夢才結結巴巴地道:“我收服了星辰火!它現在躺在我識海裏了。”

書靈:“我看到了。”

“按照原書劇情,葉輕舟來到此地時,星辰火已經完全熄滅,只剩下這些漂亮卻無用的殘片。他還暗道可惜,撿了星辰碎片打磨後送給心愛的小師妹作為定情信物。”

“你帶走這星辰火,倒是不受劇情限制。”

它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寫下去時,擡頭就看到蘇旖夢和尋寶鼠已經歡快地往前游去,於是書靈氣咻咻地跟上,打定主意死守秘密。

反正她也不想知道!

等到蘇旖夢和喳喳停在了一個巨大的圓環形鐵器前時,書靈又緊張起來——這東西可不能碰。

“這是什麽?我看著也很親切。小火苗也很喜歡它。”蘇旖夢說話時,腦門上小火苗又飄了出來,火焰還往鐵器上靠了靠。

火苗挨著鐵疙瘩後,上面的鐵銹脫落一片,露出了亮銀色,上面還雕著一朵花。

蘇旖夢腦袋又湊上去了,奈何這次書靈擋在前面,將自己轉成了小旋風!

書靈:來不及寫字了,只能拼命攔住她。

等蘇旖夢縮頭回去,再三表示自己不亂動了,書靈才開始寫:“這是葉輕舟的機緣。書上說是上界修士遺落在通天河中的法寶,它是一枚戒指,戒中有一粒靈種。”

蘇旖夢:“這麽大個圈圈居然是個戒指?戴戒指的人手指頭得有多粗,是盤古巨人嗎?”

“法器可以變大縮小的嘛。”

蘇旖夢:“靈種又是什麽?”

“修真界煉體容易,道法萬千。煉神則極難,也就那麽兩三種方法。靈種乃是上界之物,可以種在識海之中,靈種長大,識海也會一起變強。葉輕舟得靈種後,神識遠超同階,他的神念,就是他越階殺敵的底氣和殺手鐧。”

懂了,這水底的大戒指是葉輕舟的重要法寶,作為炮灰的她就算是比葉輕舟更早發現它,也不能碰,連想都不要想。

可她總覺得這戒指怪親切的,就像剛才遇到小火苗一樣。

蘇旖夢:“我就摸摸,我不拿。”

她腦袋輕輕觸碰到那一小塊銀色,只覺得好似有微弱的靈氣從那鑄刻的花朵上傳遞過來,讓她頭頂上鼓包處都變得沒有之前那麽癢了。她好似聽到了噗通噗通的聲音,是戒指內那個靈種的心跳聲嗎?

心跳聲與她自己的心跳重疊在了一起,噗通噗通,聲音越來越急,宛如雷鳴。

“轟”的一聲巨響,強烈的心悸感從心臟處傳來,好似一只巨手直接捏住了她的心臟,並狠狠地一捏。

眼前金芒閃過,像是天道揮出的雷霆一刀,在銀色戒指上撞擊出火花,並留下一道劃痕。

蘇旖夢慌得往後一蹦,連滾帶爬地游出了一丈遠。

明明那金芒擊中的是戒指,她也莫名其妙的受了傷。渾身細鱗好似被雷電劈中,橫七豎八地歪斜著,還有好些鱗片脫落,血跡斑斑。

一龍一筆擠在一起瑟瑟發抖。

尋寶鼠反而沒受什麽影響,它還繞著戒指轉了轉,用爪子摳上面的鐵銹。

蘇旖夢:“天道發現了嗎?”

等了一會兒,不見第二次落雷,蘇旖夢松了口氣,在書靈的控訴下一臉委屈地解釋:“我真沒想拿走它,就是特別想摸一下。”

“是那個戒指先勾引的我!”總覺得它迫不及待地想跟我走!

莫非是因為這個原因,所以被雷劈的是戒指,而不是她?

她頓了一下,說:“我那個神秘娘,是不是上界來的?這星辰火和戒指,會不會都跟我娘有關?”

娘很神秘,血脈力量強大,睡了一頭龍。

爹爹作為能夠飛升的大妖,實力在此界已是巔峰,然而他上天入地找了許多年,始終沒找到她。

以前總以為娘已經隕落了,如今卻想,或許,她回到了上界,所以爹爹才會遍尋不著?

蘇旖夢小心翼翼地問:“我娘,還活著嗎?”

平時瞧著蠢兮兮的,關鍵時刻倒知道動腦子了。

書靈本不想回答,然而看著這頭頂光圈,可可愛愛的小龍,它總覺得自己筆桿子都軟了一截,不由自主地寫了起來:“書裏真的沒提你娘。不過你能這麽輕易的收服小火苗,肯定跟你的血脈力量有關系,就算原文沒寫,我也可以肯定地回答——你娘來自上界,那顆墜落的星辰以及這枚戒指,都屬於她。”

“墜落的星辰屬於她,星辰火才會親近你。”

“其他的,我也不知道。”我不知道她是死是活,可星辰都已墜落,想來兇多吉少了吧。

按理說,書上沒有對上界有太多描述,僅有一些零碎的記載,類似於通天河的傳說、十萬年前的上界寶物爭奪之戰等等。

它不該對上界也那麽清楚。

可在看到星辰碎片、戒指時,它自然而然就知曉了一些訊息,比如,並非每一顆星辰墜落都能產生星辰火。

只有命星才可以。

上界強者可以祭煉很多顆星辰,成為星辰上眾生的神,化眾生信仰為自己的念力。

然而他們的命星只有一顆。星辰墜落,大多預示著命隕,僥幸不死,也會修為盡失,淪為廢人。

即是說,就算蘇旖夢的娘還活著,肯定也活得不輕松。

書靈心情有點兒沈重,突然知道上界訊息讓它有點兒手足無措。原本它以為自己了解這片天地,結果,連自身到底是什麽情況都沒搞明白。

在它唉聲嘆氣時,對面的蘇旖夢已經開始搖尾巴了。

她豎在水裏,左右搖晃,聲音欣喜得都變了調。

“沒寫就是有希望,我們一家三口還能有重逢團聚的一天。等葉輕舟飛升,劇情結束,在虛空裏睡大覺的爹爹就能來接我,到時候我們一起上去找娘。”歡快的蘇旖夢大著膽子往前游了一尺,沖戒指嘶嘶吐舌頭,“你放心,以後我和爹爹再把你搶回來!你去葉輕舟那裏後,別把我忘了。還有裏頭的小種子,別急著發芽,長慢一些哦。”

“葉輕舟能帶走你,肯定是因為他身上有我的氣息。”

“咱們都身不由己,你就敷衍他一下,就當,就當你是我派去的臥底!”

她繞著戒指游,一邊游一邊碎碎念。

書靈並沒感覺到戒指內靈種的神識,很顯然,它還未真正蘇醒。

什麽迫不及待地想跟她走,分明是她想出來的蹩腳借口。不過書靈也沒拆穿她,而是耐心地等在一旁。

也就在這時,尋寶鼠忽然在水裏亂蹬,顯然是修為不足,無法繼續呆在水中。

蘇旖夢將溺水的喳喳吞進小自在天地,在書靈的指引下往上游,等她從一個小縫隙裏鉆過去後,蘇旖夢赫然發現,她居然回到了之前那個垂吊了許多藤蔓的山洞中。

引開人面蝠的司空寒孤零零地躺在山洞內,濃烈的血腥氣讓蘇旖夢身體驟然緊繃。

“司空寒!”

司空寒面朝下趴在地上,他周圍的草死了一大片,頭頂上方的藤蔓靜止不動,視他為無物。

書靈:“之前不就發現對面也有道裂隙,裂隙通往的就是蝙蝠洞。那群蝙蝠不喜這藤蔓的光亮,因此司空寒逃過來後,人面蝠便沒有繼續追趕。”畢竟,它已經得到了它想要的東西。

這是宿命的安排。

司空寒逃不掉。

書靈想勸蘇旖夢不要過去,就在旁邊等待,哪曉得還未來得及動筆,蘇旖夢已經偷偷往前游了一截。

她還振振有詞:“當初小槐蜂就生活在這裏,我懷疑這些藤蔓只喜歡吸人的血。”

說是這麽說,蘇旖夢還是有點兒緊張,恨不得貼著地游,當場從小蛇變鉆地蚯蚓。

等到她發現頭頂上的藤蔓在她經過時紛紛卷曲往回縮後,蘇旖夢眼睛一亮。

她晃了下腦袋:“它們怕星辰火?”

得到肯定答案後的蘇旖夢登時支棱起來,昂首挺胸地游到了司空寒身邊,她習慣性地想要用腦袋觸碰,即將碰到司空寒時反應過來,她身子僵在原地,定定地望著司空寒側臉位置,眼睛逐漸酸澀,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。

司空寒被人面蝠被剝掉了整張臉皮。

血肉模糊的臉上有一些白色的絮狀物,像是在他臉上結了一張蜘蛛網。

他痛得昏死過去,不知何時才會醒來。

蘇旖夢深吸口氣,湊近過後,輕輕呲了一點兒水在司空寒的臉上,靈液落在司空寒臉上後瞬間被吸收,見有效果,她便用力頂起司空寒將他翻了個面,接著吐水沖掉白色絲狀物,然後繼續吐水敷滿他整張臉。

靈液很快被吸收,蘇旖夢見有效精神一震,張著嘴繼續吐,她還學著司空寒當時烤兔子的樣子,用靈氣給司空寒的臉做了一層水膜,保證靈液不逸散。

直到將自己完全榨幹再也吐不出一滴水,蘇旖夢才停下來,累癱在司空寒的脖頸邊。

蘇旖夢是疼醒的。熟悉的劇痛將她的身體剖成兩半,一半凍在冰天雪地,一半暴曬在大漠黃沙裏。

居然就到十五了嗎?

她微微晃了下頭,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兒,側頭一看,首先映入眼簾的不是司空寒,而是散亂的長發,幾乎糊了他一臉。

蘇旖夢喉嚨幹癢,好似張嘴就能噴火,她抿了下嘴唇,艱難發出一絲氣聲兒:“我,變回人形了?”

劇痛讓她汗流浹背,黑鱗幻化的衣裙緊緊貼在身上,都能擰出水來。

書靈豎著點了下頭。

蘇旖夢又問:“司空寒怎麽樣了?他中途有蘇醒嗎?”

書靈橫著搖擺兩下,算做搖頭。

他傷得可真重,也不知原文裏,司空寒到底是如何撐下去的。

既然沒寫,不受天道約束,那她……

蘇旖夢艱難地翻了個身,慢慢地趴在了司空寒旁邊。

書靈急得直蹦,在天上寫大字,然而此刻蘇旖夢不僅沒看它,還閉上了眼。

她嘴張開,幹裂的嘴唇因為這個動作都滲出一點兒血絲來。

書靈:“你現在是人族血脈完全壓制龍血,這才變的人,沒法噴出療傷靈液!”

等到蘇旖夢口中吐出一顆金燦燦的珠子後,書靈停止抖動,氣鼓鼓地落在了蘇旖夢臉頰邊。

蘇旖夢:“對呀,我現在是人,龍珠就等於異物,是可以吐出來的。”做龍的時候,修為低微,本命龍珠無法離開小自在天地,而變了人,龍珠不受此限制,可以拿出來救司空寒。

“我聰明吧。”蘇旖夢想笑一下,結果嘴一咧疼得直吸氣,只能咬著牙忍痛。

書靈:“他把你龍珠嚼碎了怎麽辦?”

蘇旖夢:“他連我鱗片都咬不動。”

書靈不寫字了,還在空中轉了一圈,表示自己已經氣得轉身背對她。

蘇旖夢掰開司空寒的嘴,將龍珠塞了進去。明明是個簡單不過的動作,卻廢了她好些力氣,汗水大顆大顆地往下滾。

等司空寒吞下龍珠後,蘇旖夢周身攢的勁兒立刻傾洩一空,她歪倒在司空寒身上,疼得哭爹喊娘。

書靈:……

很氣人,卻又很叫人心疼。

過了沒多久,疼痛稍輕時,蘇旖夢又開始嘀嘀咕咕。

“我看過一個話本子,鮫女用自己的本命靈珠救人,是嘴對嘴給的。”她偏頭看了一眼司空寒的臉,感嘆:“還好我們龍珠可以直接取出來。這我可下不去嘴。”

此刻的司空寒臉還很磕磣,面如惡鬼,她哪親得下去。

書靈幸災樂禍地提醒:“可等會兒你得吸出來。”

蘇旖夢目光一滯,臉上表情逐漸裂開。

她視線在司空寒唇上停留一瞬,一想起等會自己要做的事,登時——

“噦……”不行,我又想吐了。

即便不情願,龍珠還是得取回來,變回龍的時候體內沒那顆本命珠,她怕是得當場去掉半條命,能不能活下來都是未知。

眼瞅著時間不多了,蘇旖夢罵罵咧咧地起身,她眼珠轉了轉,從司空寒身上撕下了一片衣角。

染血的灰布用除塵決清洗幹凈,輕輕地蓋在了司空寒臉上。

她俯身下去,慢慢靠近他的唇。

嘴唇相貼剎那,司空寒劇烈掙紮,募地睜眼。

蘇旖夢騎在他身上,用手肘摁住他脖頸位置,低聲威脅:“別動!”她嗓子幹澀,聲音沙啞,蔔一發聲就咳嗽起來,直接嗆出眼淚。

司空寒直勾勾地盯著她,黑沈沈的眼睛裏搖曳火光,那火中好似有怨魂在尖嘯,滿是陰戾。

被那一雙眼睛盯上,蘇旖夢瞬間透心涼,手臂上汗毛都根根豎起,長睫顫巍巍抖動,上面懸著的水珠就那麽冷不丁地往下滴落。

就在她心驚膽戰之時,司空寒眼珠轉了轉,覆又緩緩閉上,安安靜靜地躺著不動。

見他老實下來,蘇旖夢松了口氣。她現在周身還很痛,司空寒真玩命掙紮的話,她都不一定能按得住他。

好在他識相!

蘇旖夢手上力道稍減,還勉強擠出個笑容,輕貼他下巴說:“真乖。”

感應到龍珠之後,蘇旖夢吸了口氣,龍珠立刻從他體內飛出,滑出喉嚨滾至口腔,然後……被司空寒緊閉的牙齒給鎖住了!

蘇旖夢:“你倒是張嘴啊!”剛張口說話,吸附龍珠的力道驟然消失,就見司空寒喉頭滾動一下,那龍珠又被他咽了下去。

蘇旖夢:……

她怎麽就忘了這混球是個護食崽,進了他肚子裏的東西哪有那麽容易拿出來!

“那是我的珠子,你得還給我。”她疼得厲害,想發脾氣聲音都是軟綿綿的,沙啞之中透著一點兒微顫,像枝頭上將墜未墜的花。

緊閉雙眼的司空寒微微顰眉,悄悄將眼睛睜開了一道細縫。

“不是做夢。”

眼前真的有一個玉做的人,周身如罩霧,給人一種虛無縹緲之感。

她膚色極白,幹裂的唇上有血絲,一雙眼睛裏含著水光,長睫輕顫,便有淚珠滾落,潤進了那層薄薄的布料,讓司空寒都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清涼。

“你的?”他艱難開口,剛張嘴,就見她又貼了過來,應是想將剛才口中那珠子給吸走。

司空寒第一反應就是咬緊牙關,只是這一次,在他上下牙齒合攏之際,有什麽溫軟的東西突兀探入,讓他狠狠咬牙的動作一頓。

他明明可以繼續咬下去,然而那柔軟是他從未招架過的利器,頃刻間讓他的兇狠潰不成軍,腦子裏也有瞬間空白,手更是下意識地用力攥住了什麽……

即便力道收得及時,牙齒輕輕咬下後對方仍嘶了一聲,含糊不清地道:“好痛。”

司空寒心道:“痛嗎?我沒用力啊。”口腔裏好似有一股淡淡的腥甜氣息,是一種讓他身心愉悅的味道。

他想開口說話,奈何口中含著的珠子被她的唇舌卷走後,好似一股力量從體內抽離,讓他的意識又逐漸模糊,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。

最後的視線裏,是一襲黑衣的少女站在幽藍的深海中,她周身籠罩一層暖色的光,像極了寒夜裏他艱難生起的那堆火。

有了火堆,寒冬的夜晚才不那麽難捱。

而現在,他好似也沒那麽疼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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